第164章 触斗蛮争 (第2/2页)
“我家乞利本准备举临、渭二州投靠刺史,希望刺史接纳!”百户长毕恭毕敬,而薛逵却皱眉道:
“据本使所知,尚延心应该驻跸河州,怎么不献三州,而独献二州?”
薛逵的话,被校尉翻译给了百户长,百户长闻言有些尴尬:“河州已经被兰州的刘继隆占据,所以不在献出之列。”
“你说什么?!”听到百户长的话,左右两排秦州官员愕然。
他们没想到,朝廷才制衡河西归义军不久,这刘继隆竟然不受干扰,硬生生从尚延心手中夺走了河州。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刘继隆夺取河州是那么的轻松,毕竟在他们看来,尚延心依旧还是几年前那个剽悍的番将。
正因如此,他们都感到了棘手,纷纷将目光投向薛逵。
薛逵处事不惊,即便得知河州被刘继隆所占据,也没有露出慌乱,只是在众人安静后,沉声询问道:
“尚延心是因为刘继隆而投向于朝廷,还是单纯的想投降朝廷?”
“这……当然是希望投降朝廷。”
薛逵的这个问题是个陷阱,当他见到百户长迟疑,心里便有了决断。
“兹事体大,这件事我需要与诸位商议,你暂且退下。”
他暂时遣退了校尉与百户长,随后将目光投向众人:“此贼言语多有遮掩,我若预料不错,这尚延心恐怕是挡不住刘继隆强攻,这才选择投降朝廷。”
“那还等什么,现在出兵接收临渭二州!”
“李别驾莫要着急……”
一名三旬健壮男子率先开口,但不等薛逵开口附和,便见一名面白无须的三旬宦官打断道:
“临渭二州投降朝廷,这件事自然值得欣喜,可不管怎么说,也需要上表至尊才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难看,就连薛逵也黑着脸道:“刘继隆收复临渭二州在即,若是再等上表至尊,恐怕时间来不及……”
“那我不管!”宦官冷脸道:“总之事情不论大小,皆需要知会至尊!”
他话音落下,不等众人打岔,便自顾自道:“从成纪到长安也不过七百里路程,若是加急,顶多两日便能送达。”
“这来回不过四天的事情,诸位就这么不想上表至尊吗?”
他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内堂官员哪还有敢于反驳之人。
便是薛逵,也不由冷着脸道:“既然如此,现在便派出加急,将临渭二州乞请归附,刘继隆收复河州的事情上表至尊!”
他不想耽搁时间,只能耐着性子派出加急。
不过在同意派出加急的同时,他也将目光投向了先前站出来的李姓长史。
“在上表至尊期间,还请李长史筹备粮草,大军准备开拔渭州!”
“下官领令……”
薛逵二人一唱一和,根本不管那名宦官插手的机会。
话音落下,众人便先后起身向外走去,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不多时,轻骑带着薛逵的表书,疾驰向长安而去,而整个秦州的天雄军也动员了起来。
只是在他们等待消息的同时,刘继隆也做好了拿下临州的所有准备。
翌日辰时,随着城外的三十九台投石机停摆,全副武装的五百名精骑及一千名甲兵开始列阵。
“呜呜——”
呼声焦躁间,代表进攻的号角声响起,陇西大军在刘继隆的指挥下前进。
摆在他们前方的大夏城,早已不复当初的雄伟浑厚。
三百步的城墙被砸出一大两小三个豁口,大的豁口宽七八丈,小的豁口也各自宽四五丈。
面对城外响起的号角声,早已疲惫不堪的蔺茹真将拔出腰间长刀,对士气萎靡的甲兵激励道:
“汉奴要进攻了,他们的投石机固然犀利,可他们短兵孱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全军兵卒着甲列阵,杀退汉奴!!”
在他的激励声中,民夫们开始帮助番兵穿戴甲胄,番兵们纷纷持枪列阵于豁口之后。
垮塌的城墙砂土成为了天然的台阶,陇西军在刘继隆的率领下气势雄壮,脚步沉重的朝豁口走去。
甲兵们推动装满砂石的板车,不多时便靠近了护城河。
“一二……推!!”
数十辆板车先后被推入护城河,顷刻之间将护城河填出一条道路。
所有甲兵踩着板车上的砂石渡过护城河,而东岸的羊角墙早就被投石机摧毁成了废墟。
军中,刘继隆回头眺望,一千五百步骑大军迅速渡过了这不足三丈宽的护城河,在东岸列阵朝着最宽的豁口走去。
“窸窸窣窣……”
甲片窸窣的声音成为了战前唯一的声音,而豁口也近在咫尺。
作为队头,尚铎罗拔出了腰间金瓜锤,振臂一呼:“收复大夏,解放临州,就在今日!”
“杀——”
喊杀声在这一刻响起,尚铎罗率领作为队头的两团步卒率先冲上了豁口,而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番兵的长枪阵。
“杀!!”
呐喊给予了他们力量,他们争先恐后的冲向了长枪阵。
轻盾兵居前,短兵随后,刘继隆率领精骑在豁口外抛射箭矢,压制番兵。
“阵脚不乱,顶住!”
蔺茹真将指挥着番兵填线,两军在豁口处展开了厮杀。
“收复大夏,解放临州!!”
“狗汉奴!”
“番狗!你阿爷在这里!”
叫骂声,喊杀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但更多的还是短兵交击的铮鸣之声。
盛盛烈阳下,一棕一银两方队伍冲撞在一起,血肉在防线上碰撞。
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替上……
两军十分相同,不同的是陇西军的将士倒下后,往往会有一名将士负责将他拖离战场,而临渭番军没有。
他们的人一旦倒下,便是被双方的甲兵践踏,气绝而死。
“杀!!”
钝兵砸在了尚铎罗的胸口,他眼前一黑,但很快清醒过来,连忙后撤。
胸甲内里藏着的布团让他捡回了半条命,他在后方顺了顺气后,便继续准备进攻。
这时他们已经在大夏城内站稳了脚跟,涌入城内的队伍正在不断扩大!
蔺茹真将察觉到了这点,连忙持刀带队冲上了前阵。
张昶持着金瓜锤,一锤砸在面前番兵脸上。
脸颊的肉在呼吸间变得肿胀发紫,连根带血的黄牙飞溅而出。
一些适应不了的新卒一边作呕,一边奋力厮杀。
“哔哔——”
忽的,刺耳哨声作响,豁口处传来了马蹄声。
“杀!!”
陇西军的精骑在步卒站稳脚跟后,沿着豁口不断涌入城内,而这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刘继隆。
他率领精骑冲入城内,朝着蔺茹真将的旌旗杀去。
街巷作战并不利于骑兵,可面对那面“刘”字旌旗,许多番兵都忍不住露怯。
“刘继隆就在大纛之下,杀刘继隆者,赏牧群万头!!”
蔺茹真将怒吼着说出奖赏,可面对朝他们冲来的大纛,环绕他四周的番兵却目眦欲裂,脚步不断后退。
“嘭——”
精骑突入散乱的队阵中,使得本就阵脚不稳的临渭番军暴露缺口,陇西步军掩护精骑两翼扩大战果。
“撤往衙门!撤往衙门!!”
眼看阵脚被冲乱,蔺茹真将也顾不得坚守,连忙开始指挥大军撤退。
他依旧犯了在东谷隘口时的错误,那就是过于高估麾下番兵的经验和军纪。
番军的军纪和经验,根本不支持他们冷静的成建制撤退。
他们在撤退路上,往往会因为急于撤退而阵脚松动,渐渐被陇西军追上斩杀。
渐渐地,他们不再注意阵脚,而陇西精骑的出现,更是让他们接近崩溃。
“嗡隆隆……”
“哔哔——”
“杀!!”
刘继隆率精骑追上了本就接近崩溃的番兵,跃马而进。
他依仗双臂力大而持长锤,于阵中左右驰突,使得本就接近崩溃的番兵彻底崩溃。
“滚开!别挡道!”
“阿妈的滚开!”
“稳住!稳住阵脚!”
“跑啊!”
刘继隆的出现,成为了压死番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场计划好的撤退,在中途变成了溃退,哪怕蔺茹真将喊破嗓子,也无法止住溃退的局面。
番兵在陇西军的追杀下众嚣相蹂,败势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