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共赏太平人 (第2/2页)
她的悲伤如同瘟疫,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孩童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见长辈悲痛,也跟着放声大哭。
在这沉重的氛围中,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远处,刘继隆的脸庞如雕塑般冷漠,眼神深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身后,张昶等人则默默地低下了头,好似在哀悼战死的同袍们。
最终,刘继隆先一步抖动马缰,带着他们返回了山丹城内。
城门处,崔恕翘首以盼,对他们作揖行礼后便上马与他们一同进城。
“节度使呢?”
“已经安排在衙门休息了。”
刘继隆询问,崔恕回答,对于这些回答,刘继隆则是沉声询问起了山丹的情况。
对此,崔恕也熟练从怀里拿出文册递给了他。
刘继隆接过翻阅,很快便了解了山丹的变化。
今年的山丹产粮三万八千余石,交到衙门手上的有三千八百余石。
这批粮食并不大,可是却代表着山丹走上正轨。
何况从年初到如今,山丹大力开垦荒地,到如今山丹开垦的荒地已经达到四万六千余亩。
赶在入冬前,应该能再开垦四千余亩,凑足五万。
如此一来,山丹的耕地便能突破九万亩,往后每年都能维持在五万亩左右。
当然,这个标准的前提是山丹一直保持着当下的澄清吏治。
只是他是最终还是要离开河西,所以山丹的未来无疑写满了不确定。
不过只要他在一天,山丹的百姓就能过上一天的太平日子。
这么一想,刘继隆翻到了今年麻的产量足够制作两万六千余件冬衣。
对此,刘继隆对身旁崔恕吩咐道:“此次战死的将士,额外发十匹麻布,二十石米,一百亩田。”
“是!”早已习惯刘继隆对阵没将士大方的崔恕没有质疑,而是大方点头。
见他点头,刘继隆又继续翻了翻文册。
例如城外收获的豆料,需要榨多少油,需要储存多少做马料,能做成多少马料和多少斤油等等事宜都需要刘继隆关注。
除此之外,便是城中明年需要多少盐,需要向张掖打多少斤条子等等。
看着看着,刘继隆便与他们来到了衙门,而后下马往内堂走去。
返回的第一刻,刘继隆没有庆祝和休息,而是将需要他处理的事务都处理了。
当所有事务都解决,时间也来到了酉时(17点)。
“折冲,热水我放澡堂了,您先去洗漱吧,我已经吩咐好庖厨做饭了。”
瞧着刘继隆放下笔,曹茂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为刘继隆更衣,并递上了干净的衣服。
“今日刺史他们都在,大军也报捷回来了,肉食记得准备得丰富些。”
刘继隆脱下了戎装,同时不忘交代着曹茂,接过衣服的时候更是补充道:
“我们缴获了一批甲胄,其中不少残破,需要用牛皮绳。”
“你让陈靖崇选一批老牛屠宰,让大军也尝尝牛肉是什么味道。”
“是!”听到能吃牛肉,曹茂连忙应下,笑着咽了咽口水。
刘继隆则是往内堂的澡堂走去,花费两刻钟洗了个干净后,这才换上了衣服。
半个时辰后,他才干干净净的走出了内堂,来到了热闹非凡的正堂。
此时的正堂院子摆满了桌椅板凳,大小二十多桌桌椅,足够容纳百五六十人共食。
这次没有需要刘继隆恶搞的对象,他自然也就不用亲自动手。
不到半个时辰,洗漱干净的张昶、马成等人便乌泱泱涌入了衙门内,各自寻位置入座。
“折冲!”
马成笑呵呵走入正堂,向刘继隆打着招呼。
刘继隆颔首,随后看了一眼依旧阴郁的李骥、张昶他们。
尽管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可他们还是对酒居延的作为不满,更别说他们今日还碰上了陈靖崇。
陈靖崇站在一旁很是尴尬,刘继隆却示意道:“不用管他们,你派人去军营看看,将士们的庆功宴符不符合标准。”
“是……”陈靖崇作揖离去,而这时正堂侧门也传来了行礼的声音。
收拾干净的张淮深、索勋、李仪中等人先后从侧门走入院内,回应着山丹文武官员。
瞧着他们一边回礼一边走来正堂,刘继隆也让人将堂内的主位再好好收拾了一遍。
张淮深坐在主位,而面前的桌子则是丈许的拼装大圆桌。
瞧着这圆桌和桌椅,张淮深不免颔首道:“早就听李渭说你这里变化大,却不想比我上次来时变得更大了。”
“来,都坐下,今日是庆功宴,不提别的,只管吃肉喝酒!”
“是!!”
张淮深放开了禁酒令,这让众人声音高昂。
刘继隆见状,果断让张昶带人去将衙门内为数不多的酒给抬上来。
不多时,大小六十余坛酒就出现在了正堂和院中,而这样的待遇,军营肯定是不可能有了。
说到底,河西粮食依旧短缺,用粮食酿酒也只能少量酿造,不可能大肆酿酒,自然不可能提供大量酒水。
除了将领们能喝个几斤米酒和黄酒,将士们却很难品尝到酒水。
这般想着,庖厨们也开始传菜了。
面食有羊肉包子、大蒸饼、枣糕等食物,而肉食则是鸡、鸟、猪、牛、羊、驴等肉都有。
如清蒸鸡、暴腌鸡、牛肉炒黄菜、猪耳脆、炒猪肚猪肝及蒸羊、燌羊等等肉食应有尽有,倒是蔬菜只有一些野菜和白菜撑着场子。
如此丰富的宴席,看得所有人口水直流。
哪怕是张淮深这般身份,却也没有吃过这么丰富的宴席。
虽说众人早已经忍不住,可还是得等张淮深动筷才敢动筷,所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张淮深。
对此,张淮深也没有折腾,只是起身给自己的陶碗里倒了一碗米酒,双手端着便对衙门内将领、官员们开口:
“在庆功宴开始之前,还是要先敬战死的那些同袍兄弟!”
说罢,他将珍贵的米酒倒在了地上,不过也仅限于他手中这一碗。
做好这一切,他才再给自己倒了一碗米酒,继续道:“这一碗,是我张淮深敬你们的!”
话音落下,他将碗内米酒一饮而尽,随后挥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伴随着他开口,衙门内瞬间欢乐起来。
凯旋而归的将领们笑声如同春雷般在院内回荡,谈笑间杯盏交错,大口大口喝着米酒,不忍放下酒碗。
当然,也有如张昶、李骥这种一口酒不喝,埋头吃饭,大口吞咽着肉食的家伙。
油脂试图从他们嘴角滑落,却很快被他们舔干净,不忍放过一滴油。
他们的吃相,把本没有胃口的刘继隆都给看饿了,不免开始对桌上的肉食下手。
这些铁血丹心的男儿,此刻尽显豪迈本色,脸上挂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这笑容是历经沙场、死里逃生后对平和生活的珍视与庆祝,也是为当下的美好而高兴。
酒过三巡,不少人脸颊微红,言语也渐放肆。
他们不是长安城那群风雅的高官文人,不懂得什么飞花令、射覆和投壶,只知道展示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才艺。
有人站了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拿起筷子举起陶碗,敲打着唱起了曲子。
“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打回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
见有人挑头,其它人连忙跟着曲子开始在酒桌之间穿梭踏歌。
张淮深看得高兴拍案,为他们打着拍子。
刘继隆、张昶他们也拿起筷子,在胸前随着曲子节拍敲打。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群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男儿。
尽管他们在沙场尽显英雄本色,可回归了生活,又有哪个没些童心?
张淮深起身喝下一大口米酒,而后唱着《大阵乐》,拉起刘继隆:“你当队头!”
“来!”刘继隆也不是第一次踏歌了,自然而然的充当队头,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跟着歌唱《大阵乐》
张淮深一只手拿着酒坛,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跟着他一起踏歌。
“老马跟上!”
“革带系好,我不搭你的肩,我要抓你的革带!”
“老陈跟上!”
“来啦!!”
张昶、马成、陈靖崇等人见状也纷纷跟上,搭肩抓带的开始了踏歌。
很快,院内的踏歌队伍便如同一条贪吃蛇般,在院内的酒桌之间来回穿梭,而歌声也愈发嘹亮。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