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窟 (第2/2页)
抱着伞剑跌跌撞撞走了四个时辰的少年郎,从未感到这把剑如此轻盈,仿佛有人替他分担了九成重量,提剑挥砍之时,又默默增添了十成力气!
拔剑出鞘,一斩到底。
犹如切纸,更似砍柴。
那赤裸上身,肌肉贲张,但尚未开始修行的沅州流寇匪首,就这么从天灵位置被一切两半!
整条木凳也被一削两半!
这血腥一幕,顿时引爆了整座客栈。
“小崽子扮猪吃虎!”
“杀!”
这一桌沅州流寇顿时沸乱,刀剑出鞘,身处混乱中央的褚果瞪大双眼,整个世界无比喧嚣,而他的内心世界则是一片寂静。
他万没想到,自己这一剑起效如此顺利!
杀人了!
这就杀人了?!
刺鼻血腥味涌入鼻腔,褚果压下心头眩晕,骤然清醒,他连忙回过身子,慌乱砍出第二剑。
横切。
如果说,第一式劈砍,还能看出桃源后山苦练十数日的影子。
那么这一剑,便没有丝毫剑理,只是普通凡俗胡乱挥砍的一剑。
但春风野草太过锋利。
哪怕只是随意一砍,也是凡俗无法承受的一击。
“嘶啦!”
一蓬滚烫鲜血泼洒到褚果面颊之上。
他杀了第二人,拦腰砍成两半……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流寇拔剑而起,纷纷向他涌去。
褚果还没开始修行,更没学过杀人,来不及闪躲,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
一刀势大力沉的浮砍,实实在在劈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打翻在地。
刺骨剧痛涌入心海。
少年郎红着眼转过身,挥出第三剑,见识了这“神兵利器”的厉害,偷袭挥砍者没敢使出全力,仓皇躲避,长刀被伞剑一砍两半,就此崩碎,但一桌流寇尽数围了上来,有人退后两步,取出大弓,搭弦射箭,对准少年郎头颅。
“嗖!”
弓箭射出,屏风破碎。
一袭白衫飘然掠出,邓白漪不再坐视不管,重重一袖甩出,将箭镞半途击碎,她本想现身之后,先帮褚果杀了那桌沅州流寇,再去对付婺州炼气士,但无形之中,一股剑念挡住了她。
坐在屏风正中的谢玄衣,漠然看着这一幕。
按理来说,褚果乃是褚国的“皇子”,千金之躯,不坐垂堂,不该蒙受丝毫伤害。
只可惜,谢玄衣不这么认为。
这伙沅州流寇,看似人数众多,气势唬人,但其实不足为惧。
杀一人,寇乱。
杀三人,寇惧。
杀五人,剩下的自然溃败逃亡。
有伞剑傍身,褚果偷袭斩杀匪首,接下来只要足够狠厉,拿出拼命的势头,便能够将这些流寇尽数杀光!
“杀!”
“杀!!”
客栈顿时乱作一团。
邓白漪主动掷出符箓,以道门五雷符聚拢一道掌心雷,对准婺州炼气士所在之处砸去。
整座客栈大堂,陷入动荡之中,捧着餐盘的小厮见状屁滚尿流,连忙逃上二楼。
“……”
谢玄衣神色平静,缓缓抬头望向二楼位置。
屏风破碎,两拨人马打了起来,大堂一片动荡,而他所站之处,反倒是清净之地。
他留了两道神念,默默落在邓白漪和褚果身上。
虽是设了劫数,但总不至于让两人真的陷入“死境”,如果褚果和邓白漪当真出现意外,譬如遭遇刚刚那极难防守的暗箭,这缕神念便会激发……其实这道手段都多余了,以谢玄衣如今的境界,神念稍稍外放些许,便可以将整座客栈尽数握于掌心之中。
只要他愿意,一缕灭之念,便可杀死所有人。
做完这些。
谢玄衣缓缓起身,径直走过拼命厮杀的两拨人马,一步一步,向着二楼走去。
刚刚踏上二楼入口。
便又见到了那位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掌柜。
掌柜顺着楼梯缝隙,往下看去,此刻大堂动静着实不小,符箓与剑气横飞,锅碗瓢盆皆皆砸碎,桌椅板凳尽数掀翻,这场厮杀,估摸着要死上二三十人……不过掌柜神色此刻虽然难看,却没有太大波澜,竟还能沉得住气,冷冷说道:“这位贵客,打砸损坏,一应要按市价赔偿的。”
“这里一共有百两黄金。”
谢玄衣闻言,取出腰囊,将其丢在地上,发出沉闷一声重响。
腰囊敞口散开,露出满满金灿之色。
掌柜神色缓解了不少,冷哼一声,艰难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准备将金袋收入囊中。
下一刻,一句话冷不丁冒了出来。
“不过……这是你该拿的东西么?”
声音音色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掌柜怔了一下,微微有些茫然。
他下意识抬头,而后瞪大双眼,眼神深处浮现出一抹真真切切的恐惧。
只见面前黑衫年轻人的面容,逐渐发生了变化,谢玄衣背负双手,俯视着面前的掌柜,神念驱使“众生相”改变面容……若干年前他在离国游历,也佩戴了一张面皮,使用了假姓名,此刻面容逐渐变化,变成了当年踏入虞州大漠之时的模样。
“是你?!”
掌柜一屁股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时隔十数年。
他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当年他还是小厮之时,有一个黑衫年轻人,一人一剑,来到此地,杀得整座客栈堆满尸骸。
十多年前,南疆邪修东行,在虞州大漠扎根,还修筑了几座魔窟,虞州本就是离国混乱之地,这些魔道修士汇聚在此,修筑客栈,骗人住宿,食肉吸髓,本来是无人问津的上好生意,可惜被这年轻人杀了个干净……
“当年看你可怜,饶你一条贱命,让你留在此地,能够谋条生路。”
谢玄衣厌恶说道:“你倒是好,魔窟毁了,再起一座,尽干些令人作呕的勾当……”
“大人。”
掌柜泫然欲泣,刚想解释。
“闭嘴,跪着。”
谢玄衣冷漠道:“磕头。没我命令,不准停。”
掌柜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整座二层楼回荡着砰砰砰的震荡之音。
谢玄衣继续向二层楼走去。
那位小厮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瞥了一眼,懒得理会。
行至尽头。
不用谢玄衣发力去推。
厢房自行打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谢玄衣低头望去,一位罗衫半解的丰腴妇人,早就听闻了外面动静,匍匐跪在地上,缓缓抬头,极尽媚态。
妇人满面泪水,声音呜咽:“恩公,您终于来了!奴家苦等了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