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漫长的死亡 (第2/2页)
议长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他莫名地在伯洛戈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寒意,沿着皮肤的毛孔渗入其中,沿着血管爬行……
突然间,霍尔特行动,他率先出击,在伯洛戈的身前劈开一道曲径裂隙,议长没时间多想,正准备迎接着两人的冲击,却发现霍尔特根本没有踏入曲径裂隙里。
一道又一道!
霍尔特在原地劈砍出了数道曲径裂隙,相应的,一道道裂隙在巢心的四面八方浮现。
议长的心变得沉重了起来,这时伯洛戈的话远远地传了过来。
伯洛戈一脸的笑意,向着议长挑眉,“要重置吗?”
说完,伯洛戈转身踏入一道裂隙之中,至于霍尔特,他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以太如潮汐般,向着议长涌来,他延续着先前的幻想,先是虚灵学派,接着是升躯学派……幻想成真的力量下,议长就是真正的天神,无视种种铁律,肆意玩弄着时间,打破学派间的隔阂。
议长此时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可他的心底只有冰冷。
“在这吗!”
议长面向一侧的曲径裂隙大喝着,从那缝隙之中,他感受到了以太反应的靠近。
像是为了奖励议长猜对了目标,霍尔特从其中杀出,绝对的迟滞感遍布,将整个区域化作泥泞的沼泽。
议长的步伐一沉,但很快,以太互斥成功抵御住了迟缓的侵袭。
他号令道,“跪下!”
沉重的压力涌向霍尔特,百倍的重力牢牢地抓住了他,宛如另类的迟缓,令他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很快,就像议长应对琥珀的包裹般,霍尔特同样支撑起了以太互斥,拒绝着重力的束缚。
“我们只需要你的大脑,所以肢体、躯干、内脏,都是些不需要的东西。”
忽然间,鬼魅般的声音从议长的身后响起。
佯攻!这是一起佯攻!
伯洛戈无声地从另一侧的曲径裂隙里杀出,议长尝试回防,可这时铜色的涟漪扩散,时环的凝滞笼罩住了议长,强行打断了他的行动。
黑色的头发迅速变得花白,想要凝滞一位荣光者的动作,代价总是高昂的,幸运的是伯洛戈有着无限的筹码。
不需要近乎永恒的停滞,只要那么两三秒就好。
伯洛戈抵近了议长的身前,饥渴难耐的伐虐锯斧一口咬住了议长的喉咙,交错的锯齿细腻地切割血肉,吮吸鲜血。
议长能清晰地听到那黏腻的咀嚼声,仿佛这把武器活了过来,啃咬着自己。
“滚开!”
议长呵斥着,幻想成真的统驭之力挤压着伯洛戈,试图将他击退,但以太刚刚汇聚起来,就迅速消散,荡然无存。
缄默?还是禁绝!
议长内心惊恐地环顾四周,能一息之间荡平自己以太的,唯有本源学派荣光者了,可在这巢心之中,只有伯洛戈与霍尔特而已。
诡异的抽离感从喉咙处的伤口里涌现,像是有人在大口吮吸的自己的鲜血,连带着体内的蕴藏的以太一并抽离。
“啊……啊!”
议长失控地尖叫了起来,他从未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紧接着他看到了双目如炬的伯洛戈。
加护·吮魂篡魄。
可能是伤势带来的恍惚,在议长的眼中,伯洛戈的笑容变得越发夸张,嘴角仿佛要开裂到耳根般,露出无数染血的尖齿。
“我……抓住你了!”
伯洛戈的声音嘶哑,他举起了右手,一道道绑带从他的血肉中延伸,连接在了伐虐锯斧的握柄上,如同禁忌的锁链般,将两人完全束缚在了一起。
“该死!该死!”
议长不断咒骂着,他尝试调动以太冲散伯洛戈,可每当他汇聚起以太时,囤积起的以太便突然消失一口,仿佛有头无形的怪物吞食掉了这一切。
是……是伯洛戈!
感受着伯洛戈体内不断充盈,乃至快要胀破炼金矩阵的以太,议长确信造成这一怪异现象的人正是伯洛戈。
“无需手脚!”
伯洛戈大喝着,正如之前那般,一记手刀劈砍向议长的胸口,但这一次议长凭借着幻想成真的升躯学派之力,抬手挡住了伯洛戈的重击。
“闭嘴!”
议长讨厌伯洛戈的吼声,那声音仿佛能触及灵魂般,引来阵阵躁动。
挡住重击,并施加追击,极境之力加持,议长反过来一拳贯穿了伯洛戈的胸口,连带着击穿了伯洛戈的肺叶,令他那扰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伯洛戈的身子无力地向后仰,就在他快要倒下时,他突然又挺直了身子,双手抱住了议长的头颅。
“无需手脚!”
伯洛戈冲着议长嘶吼、咆哮。
刹那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议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只贯穿伯洛戈胸口的手臂断裂,视野的余光中,霍尔特突兀地出现在了议长的身后,迟缓住他的肢体,保持着挥剑的动作,剑刃的边缘挂着血丝。
“无需手脚!”
宛如狂欢般,伯洛戈癫狂地大吼着,如野兽般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议长的脸庞,短暂的纠缠后,伯洛戈猛地起身,几乎将议长的整张脸庞撕扯了下来。
霍尔特手中的锋刃,折返劈断了议长的双腿,沿着膝盖整齐断裂。
“哈哈!”
怪异的狂笑声继续,一时间议长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面对的是什么东西,紧接着他注意到,那残留在伯洛戈胸口的断臂,居然在一点点地被伯洛戈的身体吞食。
在伯洛戈胸口伤势的周围,生长出了一圈圈锯齿状的牙齿,它们如绞肉机般,把议长的断臂细嚼慢咽……
此时再看向伯洛戈……那不是幻觉,伯洛戈像是被混沌的魔神赐福了般,他的嘴角开裂到了耳根,口腔中遍布着锋利的锯齿状倒刺,心脏高频跳动,声音宛如引擎般轰鸣不止。
加护·献身戮武。
伐虐锯斧完全活了过来,与伯洛戈的血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锯齿状的尖牙利爪如同荆棘般长满了血肉的每一处,化作纯粹的武器。
“也无需耳目!”
怪异交错的鸣叫声响彻,议长感到剧烈的震动从双耳旁传来。
双手!
伯洛戈扼住议长头颅的双手,此时居然也畸变成了诡异的锯齿锋刃,顷刻间便在议长的头颅上留下了一道道或浅或深的血痕,刺穿耳膜,摧烂双眼。
视野一片猩红,议长号令着虚灵学派的力量,反复重创着伯洛戈的心智,可任由他释放多么极致的力量,一轮轮的心灵冲击就像是命中了黑洞般,没能限制伯洛戈的丝毫的动作。
议长不禁怀疑起,眼前的伯洛戈是否还具备着心智。
议长猜对了,此时的伯洛戈确实不具备所谓的心智可言了,自然也不会受到心灵冲击的影响,现在他的脑子、思维的所有,全部被一个癫狂的、非理性的偏执占据,而这正是加护·吮魂篡魄所带来的诅咒。
该说不说,想要篡夺荣光者的以太,对于伯洛戈来讲还是太吃力,仅仅是吞食了几轮,就直接抵达了阈值,触发了诅咒,因此伯洛戈干脆发动加护·献身戮武,反正也是失控,不如失控的彻底一些。
“只需头颅!”
怪物低吼着,叠叠拼起的锯齿刃撕裂了议长的胸膛,一颗颗枯萎或是硕大的空想种,被硬生生地从血肉上撕扯下来。
暴怒之罪带来的纯粹狂热反复轰击着议长的心脏,他努力遏制那原始的暴力冲突,保持着一丝的清醒。
失败了。
议长很明确地意识到,在这一次时间回溯中,自己不再有任何胜算可言了,是时候重启时间了!
“重启……重启!重启!重启!”
议长失控地呼喊着,可任由他怎么挥动力量,空想种始终没有回应他的愿望。
怎么回事?
议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当他尝试进一步运转以太时,难以忍受的剧痛从他的肉体、灵魂之上传来。
只见那映射在躯体之上的炼金矩阵变得暗淡失色,连接起来的纹路也出现了断裂、错位。
锯齿刃刺穿了议长的腹部,再迅速地抽出,倒刺带出大块大块的内脏,与此同时,一股极具侵略性的以太钻入躯壳之中,把他的矩魂临界凿的千疮百孔,又在炼金矩阵上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魂疤。
在伯洛戈与霍尔特的联手强攻下,伯洛戈的以太杀穿了议长的矩魂临界,击碎了他的炼金矩阵,在其上留下一道道致命的魂疤。
也是随着矩魂临界失防,这一刻,伯洛戈沉寂已久的统驭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支配!”
隐约间,议长听到有那么一个声音号令着,紧接着他看到辉耀的轨迹从伯洛戈的身上蔓延至了自己身上,仿佛伯洛戈的炼金矩阵将自己同化了般。
“重启!该死的,怎么还不重启!”
议长不在乎那么多了,他反复尝试触发空想种,但任他怎么努力,始终都没有回应,议长不明白为什么空想种拒绝了自己,然后他突然注意到了外界的变化。
伯洛戈那狰狞的模样近在眼前,但他的动作却凝滞住了般,无数锋利的锯齿刃悬停在了半空中,连带着血液与碎肉也一并定格。
被定格的不止是伯洛戈,还有议长自己,他的身体同样动弹不得,周围的世界也是如此,全部迈向了绝对的永恒之中。
起初,议长惊恐的不行,但当这种凝滞持续了数分钟后,议长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当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后,不安感重新捕获了议长,他像是被囚禁在了一个永恒的牢笼中。
议长不禁怀疑,自己会不会已经死了,而这就是死后的世界,还是说,自己其实成功启动了空想种,但这一次空想种实现错了愿望,把自己永远定格在了死亡的前一刻。
不明白,议长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小时、两小时、一天、两天……
当时间推移到第三天时,在这绝对停滞的时刻里,议长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那悬停在自己头顶的锯齿刃,照比三天前,它微微下降了那么一厘米……
没错,时间没有定格,它仍在流动,只是……只是自己被迟缓了而已。
当伯洛戈击穿自己矩魂临界时,霍尔特也成功地侵入了自己的炼金矩阵,他迟缓了自己的神经意识,把自身的感官无限延迟下去。
琥珀不止包裹住了肉体,也通过包裹住神经,进一步限制了意识的启动。
是啊,并不是空想种拒绝了自己,而是自己的指令发出的太慢了,慢到空想种来不及接受到这一指令。
时间也没有过去三天之久,只是自己的感知太迟钝了,几秒的时间,也被稀释的无比漫长。
这一刻,命数已定。
议长呆滞地望着那些降临的锯齿刃,他先是无能狂怒,接着是坦然、绝望,直到祈求,祈求时间过的快一些吧,快令这刀刃降临吧。
死亡前的漫长定格,如同一场无声的酷刑,无限折磨着议长的心智。
在议长的感官之外,一切流速正常的世界里。
伯洛戈轻易地撕烂了议长的躯体,接着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伯洛戈一把抓住议长的头颅,硬生生地将它从血肉模糊的胸腔里抽了出来,猩红的脊柱破体而出。
在这脊柱之上,一颗硕大的空想种挂在那,伯洛戈猜,这应该就是最初的那枚空想种。
在这颗空想种之下延伸出一条条根茎,它们连接起了那些劣化的空想种,像是丰收般,一大把的果实挂在脊柱的枝条上。
议长的双目呆滞,他仍处于绝对的意识迟滞之中,被彻彻底底地无力化。
当伯洛戈从狂怒与偏执中解脱时,霍尔特已经结束了对议长的安全处理,他解开了施加在议长身上的迟滞,只听那颗残存的头颅,微微地闭合着嘴唇。
他在说。
“杀了我……”
伯洛戈完全没有理会议长的反应,只把他当做拐杖一样拄在身下。
至此他杀穿了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