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善后 (第2/2页)
说起来,这座用来提防藏隙者的法阵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之所以还要修建它,只不过是害怕藏隙者在游曳于自由民聚集地周围的这段岁月里留下了子嗣,将来伺机报复——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藏匿于空间裂缝的本事是藏隙者的天赋神通,正因为有这般逆天的本领,所以他的子嗣绝不会像其他的大荒古兽幼崽那样容易夭折,他们是天生的猎手,但凡盯上比自己实力弱的存在,于现身时猝然一击,想失手都难,反正饿肯定是饿不死了,虽然成长艰难,可一旦成长起来,必然成为他们父辈那样的大患。
萧恩铭留下的这座法阵也算精妙,但对于现在的萧聪来说,并不是特别吃力,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接下来萧聪要布置的法阵,那才说的上是大显身手,倘若成功,定能让建设自由民之大业更上一个台阶,相应的,其艰难程度也是不言而喻。
用法阵将南宫家的音律秘法和《神秘古经》巧妙结合,一方面用来教化更多的自由民,另一方面对欲囚前来侵犯时进行干扰,这是欧阳寻这个人间鬼才给萧聪出的主意,听上去堪称完美,做起来难比登天,但心高气傲的年轻驭阵师不畏艰难困苦,将自己在房间里整整锁了近一个月,整日于翻阅萧家先祖留下来的各种古籍手札中冥思苦想,没有什么寝食规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有感觉了就去如厕,表面上像具行尸走肉,但内里的思考却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于做梦,都是参研法阵的情景。
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这样醉生梦死的状态里,某一日,萧聪忽然灵光乍现,终于找到了可行之思路,厚积的思绪得以爆发,萧聪以此为中心,将那千头万绪斟酌后整合,用了近七天的时间,画出了阵图。
到此,在房间里窝了一个多月的萧聪终于推门而出,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怪异的气味儿,与之前判若两人,守在那里的小厮见到这般邋遢形象的萧四少爷,怔了半晌才赶紧去通报四位蒙长和星流云他们,
“尊上出关了,尊上出关了……”
众人闻讯飞速而至,见到萧聪之后一个个讶然失声,只有鸿翔捏着鼻子嫌弃道:
“哎呀,哥哥你身上好臭啊。”
萧聪翻了个白眼,
“知道还不赶紧去给本少爷准备洗澡水!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众人闻言大笑不止,荆元礼赶紧吩咐小厮去帮萧聪准备一营洗漱事项,萧聪在众人面前也未多做停留,径直跟小厮去了。
荆元礼问欧阳寻等人道:
“萧四少爷这是……”
欧阳寻嘴角残存着几分戏谑,得意道: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事儿估计已经成了,要不然,这小子才不会轻易出来。”
星流云点头道:
“肯定已经成了,不就是一座破法阵嘛,这都他娘的一个月了,他要是再完不成,连我都要看不起他了!”
幽女白了星流云一眼,低声骂了一句,
“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德性!”
四位蒙长听见这般消息自然是欣喜异常不能自制,荆元礼声音颤抖着问道:
“欧阳少爷所言可当真……”
欧阳寻信誓旦旦,
“放心吧,准错不了。”
“啊!”荆元礼张嘴吐气,似有无限胸臆无处抒发,“天佑自由民,让我们迎来神一般的萧四少爷,这真是天佑自由民呐。”
“不行,我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蒙师大人,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说着,也不跟众人打招呼,便急匆匆地走了。
欧阳寻看着荆元礼离去的背影,面色无奈地摇头莞尔一笑,古荣面带歉意,瓮里瓮气道:
“我大哥一向如此,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欧阳少爷莫要见怪。”
欧阳寻摆摆手,笑容轻松自然,
“哪儿来那么多失礼之处,人之常情罢了,三位前辈也赶紧去准备准备吧,估计从明天开始,小聪就要布置法阵了。”
三人作揖而拜,莫桑锟道:
“欧阳少爷所言极是,那我等就先去了。”
欧阳寻回礼拜道:
“前辈慢走。”
三位蒙长就此离去,百无聊赖的星流云古灵精怪地眨眨眼,一副眉飞色舞之色,
“我们是不是也该干点什么?”
欧阳寻浓眉猛地跳了跳,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可别乱来啊。”
星流云不乐意了,撇嘴道:
“这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馊主意,大家不都是想帮小聪分分忧嘛。”
“哼哼,就怕某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分忧,不添乱就烧高香了。”幽女毫不留情地往星流云的心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星流云被气得龇牙咧嘴,恨恨道:
“你可真是我亲姐,我星流云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能得到您这天下独一份的照顾!”
幽女抱着咿咿呀呀的小黎牧,泠泠道:
“那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欧阳寻几声干笑,又充当起了老好人,从中斡旋道:
“咱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说话别那么冲,免得伤了和气……”
话没说完,星流云冷冷的眼神斜斜地射过来,
“伤什么和气?我们老星家的人,能伤了和气?欧阳寻,你会不会说话,那可是我姐,我亲姐,再在这儿胡咧咧,我揍你!”
“扑哧——”幽女一时没绷住,笑出声来。
欧阳寻看幽女笑得这么开心,眼珠子转了半转,赶紧佯装着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念念有词道:
“你看我这张嘴,这才是真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哩。”
众人皆被逗笑,只有鸿翔微微仰着小脸,幽幽道:
“唉,可怜的欧阳寻,再这么下去,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喽。”
萧聪收拾完毕,回到之前的房间,见星流云一行人还在那儿插科打诨,气氛好不热闹。
“聊什么呢?笑得那么欢。”萧聪边说边往前走,话音落时人也走到众人近前。
星流云热情高涨,毛遂自荐,
“小聪,让我们帮你布置法阵吧。”
萧聪闻言先是怔了怔,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要是水平足够的话,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你这样的能做什么呢?”
星流云抻着脖子,显得颇不服气,斗气十足道:
“兄弟,你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呐,我们虽然不像你这么牛逼哄哄,但却也不是一无是处啊,你那阵图我们都看了,工程量挺大的,我们这些人可以先跟你布置个大概,然后你再一一调整,这样能省很多时间呢!”
萧聪闻言哭笑不得,
“法阵的布置必须分毫不差,你们将东西简单放上去,然后我还得再一一调整,这跟我自己放上去有很大区别吗?老大,咱别逗了好不好。”
欧阳寻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小聪,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不对了,我们既然跟你这么说,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你那阵图我们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虽然有很多地方对灵觉的要求很严苛,但也不是没有我们能插手的地方,我们这些人的灵觉肯定不如你一个驭阵师的灵觉敏锐,可对于一些稍微有些吃力的布置,顶多也就是布置得慢一点,你就给个机会吧,让我们跟着你学习学习,最重要的找找布置法阵的感觉,这样才能快速进步嘛。”
萧聪想了想,觉得欧阳寻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驭阵师跟所布置的法阵之间确实是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布置法阵时的感觉也是构成阵法造诣的一部分,对于他们这些非萧家人来说,多跟着他这个驭阵师布置些法阵,培养一下对法阵的感觉,确实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于是道:
“好吧,那本尊就带带你们,顺便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那筐碳。”
星流云冲众人挑挑眉毛,阴阳怪气地“拱火”道:
“兄弟们,这丫的还是看不起我们啊,都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咱这次是不是得让他开开眼,纠正一下他心里严重的偏见?”
傻了吧唧的尹诺和冥乌族兄弟不免为气氛所感染,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宇轩昂,附和道:
“必须滴!”
欧阳寻和鸿翔没趟这滩浑水,只是心有灵犀般一前一后笑道:
“星流云这家伙,还真是……”
“哼哼,整天就数他戏多!”
…………
当晚,萧聪与众人围坐一桌,给他们仔细讲解了一下将要开工法阵的阵图,并根据每个人的精神力高低各自分配了任务,直到子时才睡下,于是一夜无话,翌日早晨大家如时醒来,在中心木阁的顶上做完早课,吃罢早饭,便不声不响地干起活儿来。
星流云等人一个个地蹲在那儿,小心调整着手里的灵宝,一丝不苟,隔一会儿就得闭上眼睛进行一次感应,而后再对灵宝进行调整,翻来覆去的,没完没了,只有萧聪,在布置完一件灵宝后就会移动位置去布置下一件灵宝,整片场地中,只有他是活动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快速流逝,两个时辰后,鸿翔站起身来,鼓着腮帮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冲萧聪轻声唤道:
“哥哥,我的这件布置完了。”
萧聪笑道:
“这件完成了就去布置下一件,不用通知我。”
鸿翔撇撇嘴,显然对此有些不满,
“你不过来检查一下吗?我怎么知道自己布置的怎么样,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萧聪无奈一笑,几步走到鸿翔身边,
“好,我看看。”
说着俯下身去,左看右看,片刻不到,直起身来,眼中满是欣慰,调笑道:
“东西布置的不错,各方面都很到位,你过关了,去布置下一件吧。”
鸿翔难掩心中得意,道了声“好嘞!”便蹦跳着往下一件布阵材料去了。
时间渐近午时,小厮前来唤众人去吃饭,一行人欣然前往,吃完午饭也没多做休息,便又赶来布阵,新鲜感带来了难得积极性,或者也有攀比掺杂其中,年纪最小的鸿翔已经遥遥领先,在场之人都是响当当的人间翘楚,他们怎么甘心屈人之后?所以,在这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其实有一场无声无息的斗争。
又是一个时辰匆匆流过,幽女站起身来,咽了口唾沫,面色绯红,十指相互掰来掰去,踌躇显然,她再次看了一眼身下的什物,那是一块红色的宝石,现在已经被她放在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位置,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唤了一声,
“小聪,我这儿也弄完了。”
“哦?”萧聪闻言稍稍感到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幽女在法阵中往太古走了一遭,由此精神力增加了不少,但自认为还没高到仅用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就将那块锡虻龙血石布置好的地步,于是三步作两步急急走过来,一番查看之后,发现还真是分毫不差,不由得为之一惊,
“姐姐这天赋,简直能跟萧家人有一拼了。”
幽女回以浅笑,多少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
“大概是凑巧了吧,又或者因为我本就是修仙者,对天地比较亲近,所以在此之前也算是积攒了一些功底吧。”
萧聪笑道:
“姐姐说的不无道理,那就请姐姐继续去布置下一件灵宝吧,趁热打铁,定然收获非常。”
幽女点点头,道了声“好。”便转身往左边走去了。
自此之后的两个多时辰,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将手里的灵宝布置完,尹诺、萧家将、欧阳寻……萧聪一一查看,虽然之间有所差别,但总归都能算得上合格,这之中要数鸿翔和幽女最为娴熟,速度也最快,相比之下,星流云和冥乌族兄弟他们三个可就逊色多了,直到夜幕降临,手里的第一件灵宝都还没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和状态。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落后于人过的星流云,没想到今个儿竟在布置法阵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心里面不禁有些怄气,却没处发泄,只能跟自己僵着,所以在小厮再次唤众人去吃饭的时候,这家伙死活不去,非得等布置完手里这块九子克时木才肯罢休。
萧聪无奈,开解道:
“老大,你能有这般决心,自是可贵之事,你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这一股子狠劲,但我却觉得,这一次你用错了地方,心急吃不来热豆腐,欲速则不达,很多时候,对某件事情我们越是在意,就越是得不到,原因就是我们未能打败自己的内心,兵书上说,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轻视敌人,讲得就是这个道理,此心不动,随机而应,超然物外,它化自在,我认为,这才是比将这块九子克时木布置完美更重要的事情。”
欧阳寻随声附和道:
“很多时候退一步做简单的酝酿要比硬着头皮往前冲更有效果,要我说,你不如今天晚上回去静静想想,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茅塞顿开,突飞猛进了。”
星流云叹了口气,将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从九子克时木上移开,而后站起身来,无精打采道:
“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走吧。”
说吧,径自往前走去。
萧聪和欧阳寻相视一笑,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