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溯游龙门 (第2/2页)
但长河两岸还是不可避免地立起许多生祠。
人间的香火,又何尝不是天人所见的星光。
……
……
观河台是天下第一的观景台。
若以观河台为景,则没有比天马原更合适的地方。
白眉青眸的少年,便坐在这里。披发垂肩,静止风云。
左眼变幻万世,右眼穿梭流年,呼吸之间,云霞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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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而又雷霆万钧,轰隆似鼓,雷海倒倾,竟成天瀑。
这骇人的威势,只是祂的一声叹息,一次转眸。
便在这时,有一只修长的手,拨开暴耀雷光而来,将雷霆天瀑,掀成了帘。
雷光将肤色耀出几分白,帘后是镇河真君宁定的脸,他礼貌地弯腰走进来,脸上带笑:“后生晚辈姜望,为尊神卷帘!”
原天神沉默远眺,假装没听见。
姜望并不尴尬,左右看了看,由衷赞声:“此处好风景!”
他笑着道:“仰观古老星穹,俯瞰滔滔长河。天下虽大,何事不在您眼中?”
原天神终于转眸看来,嗤了一声:“绝巅四载,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天马原,可见无利不趋,无事不至!”
“尊神何等贵重!”姜望笑道:“若无贵事,岂敢相扰?”
“我贵重吗?”原天神轻轻扬头,似笑非笑:“天下果真敬我?”
姜望不接这个茬:“说起来我与尊神有缘!现世距离星穹最近的两个地方,一个叫天马原,一个叫星月原——”
“咱俩还都长一双眼睛,两只耳朵。星月原十年之前还跟你无关,三年之前天马原也不归我。缘什么缘?”原天神摆了摆手:“你还年轻,别学那些老废物说废话,有事说事。”
“其实也没什么……”姜望继续保持他温润的笑:“晚辈正在筹备黄河之会相关事宜,看到尊神在此闲坐,便过来招呼一声,想知道是否有什么可以效劳。”
原天神瞥他一眼:“怕我闹事呗?”
“尊神说的哪里话!”姜望笑道:“黄河天下会,乃人族盛事,深明大义如您,只有维护,岂会干扰?我虽战战兢兢,在您的注视下,也觉得踏实呢。”
他往前走,站在原天神所坐的白石前,很亲近地道:“当初顾师义陨落东海,您发下大愿,要护义神成道,我真是发自内心地尊重您……”
当年围杀庄高羡,向前飞剑万里来援,就是坐在此处。
只不过那时候向前的屁股底下,并没有白石——这家伙是愿意讲排场的,但懒得搬。
也不知现今去了哪里,剑道有何进益。
心中想着老友,也不影响此刻的温良和顺:“尊神若是对比赛有兴趣,可否容我在天下台为您设席?”
原天神轻声笑了:“你比那个姬什么洲、姬符什么,还是有礼貌得多。我看这劳什子六合天子,就该你来做。天下大位,有德者居之嘛!”
姜望眨了眨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原天神便又问:“你说在天下之台为我设席,我是坐在姬凤洲之上,还是姬凤洲之下啊?”
当今时代,毕竟是国家体制。所谓天下之台,毕竟是六合之柱所围……
昔日长河龙君,坐席都在天子下!
“晚辈觉得,这坐席倒是没有上下之分。台上都是选手,台下都是观众嘛。”姜望今天的笑容像是嵌在脸上:“反正您坐着,晚辈站着,有事没事给您端个茶,共赏天骄之戏,此中闲趣,当为尊知!”
堂堂镇河真君,抱财天君,姜阁老!反复在这里陪笑脸,倒是极少时候。毕竟“人不求人一般高”。再厉害的人物,他只要不搭理,也没谁会强行得罪他这时代天骄的魁领。
可今日担责,须得为事低头。
“行了。”原天神瞧他一阵,终是摆摆手:“你做点事情也不容易,我不为难你。观河台我就不去了。”
青眸一转:“但你觉得……和国是不是应该有人去?”
“当然!”姜望毫不犹豫地答应:“和国人杰地灵,理当有一个正赛名额,不经预选而登台。当使尊神光辉所荫之国名,为天下知也!”
“只有一个?”原天神挑起白眉。
往年的黄河之会正赛,内府场、外楼场,都只有十六个名额,三十岁以下无限制场,则一共只有八个正赛名额。
天下六大强国,在每一场都占一个正赛名额。剩下的才给其它国家竞争。
这一次的黄河之会面向整个现世,不拘国家宗门,在正赛名额上也进行了扩充。
无论内府场、外楼场、无限制场,都有三十二个正赛名额。
六大霸国仍然是提前锁定正赛名额的,这一点没什么异议。
整场黄河之会,一共九十六个正赛名额,其中十八个正赛名额提前确定,还剩下七十八个正赛名额,放出来让天下人竞争。
原天神倒是不介意和国有几个正赛名额,祂介意的是和国没有,介意祂的面子没有姬凤洲大。
“我不如姬凤洲?”祂问。
在姜望接触过的所有超脱者里,面前这位真是最“平易近人”的了。
嬉笑怒骂,任性自然,全无超脱者超然于世的格调。
但若是小觑于祂,也不妨想想,世上还有谁能去玉京山跳脚大骂,却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晚辈实力远逊于您,不敢在心里做您的比较。”姜望先丢出一个免责声明,才笑道:“但尊神不妨想一想,景国有多少人口,才出三个正赛名额呢?和国又有多少人口,就有一个正赛名额……究竟是哪边不如,这个账我竟也算不过来。”
原天神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姜望又道:“说起来正赛名额这事儿,黎天子已经纠缠了我许多天,骂人的信纸在星月原都下起了雨。您说说,这是不是太过分?”
他还真掏出几张来给原天神看:“您看看这措辞,这素质,跟您比起来,简直是没读过书嘛!”
洪君琰势头很好,原天神虽然任性,却也不会随意树敌。只是拿过信纸,淡笑欣赏。
姜望又道:“今天与尊神一会,我这心里才有了底。”
“您已然超脱无上,永恒不朽,却高风亮节,不与俗人相争,只要一个正赛名额,他姓洪的好意思多要吗?”
“虽则黎国疆土万里,雄师千万,也当以和国为例,只得正赛一额,方显公允!”
原天神听着倒是有道理,只问:“除此之外呢?”
姜望斟酌着回道:“除此之外,水族也有一个正赛名额,是纪念长河龙君的治水之功。其罪已惩,其功永彰。祂曾福佑万世,也当荫泽百代嘛。”
“就像您为和国百姓做的这些事情,也应为和国永铭。”
为了哄好这位喜怒无常的不朽尊神,他何止情真意切,简直是掏心掏肺:“您在这里跟我一个后生小辈开口,说区区黄河之会的正赛名额,难道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吗?还不是为了和国百姓!是所谓‘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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