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大中群盗 (第2/2页)
王守文之乱和裘甫之乱,彻底打乱了朝廷在河陇、河南、两浙的布置。
加上朝廷加税,群盗四起,如今的大唐已然露出颓势。
若是再有外敌来犯,局势必然难以把控……
想到这里,裴休不免深深叹了口气。
在他叹气的同时,南衙北司的矛盾也日渐凸显,就连张议潮、张议潭及其子嗣都在拉拢之列。
为此,张议潮趁张议潭生日这天组织了场家宴,为的就是讨论此事。
“去西花厅玩去,阿耶们有事情要聊,你们好生玩去吧。”
驱散了十几个三代的娃娃后,张淮铨这才走入内堂中,关门转身看向堂内。
堂内,张议潮、张议潭、张淮鼎等人坐在各自位置上,安静等待张淮铨坐下后讨论。
待张淮铨坐下,张议潮这才开口道:
“此间事,张氏子弟莫要掺入其中,尤其是你们俩……”
张议潮看向张淮铨与张淮鼎,张淮铨闻言点头,张淮鼎则是皱眉道:
“此间事若是做好了,起码也是从龙之功。”
“阿耶您执掌右神武军,加之右神武军操练得当,关键时刻也能起到决定结果的作用,何必要中立?”
张淮鼎无时无刻都在暴露着他的野心,这让张议潮皱眉呵斥道:
“你兄弟几人,皆无大才,若是沾染庙堂过深,必然引火烧身。”
“某此番作为,也都是为了保全你等,你……”
张议潮话还没说完,张淮鼎就顶嘴道:“阿耶,我承认我不如刘继隆及大兄,但您也不必如此贬低我等吧!”
“到底我们是您的孩子,还是那刘继隆是您的孩子?”
尽管张淮鼎说是刘继隆,但在座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张淮深。
显然,张淮鼎对自家阿耶把河西留给张淮深的做法十分不满,记恨到如今都不曾忘却。
对此,张议潮拍案起身:“你给我滚出去!”
“二郎……”张淮铨也压低声音示意张淮鼎服个软,但张淮鼎也来了脾气,同样拍案起身与张议潮对视。
“我所言又有何处不成道理?!”
“那刘继隆管得陇右,我张淮鼎就管不得沙州?!”
“咳咳……”张议潭忍不住咳嗽两声,随后看向张淮鼎:
“二郎,你的意思,我与你阿耶都明白,但河西局势如此,这些日子你也听了不少。”
“你阿耶只是不希望你们把头系在腰间,担心你们安危罢了。”
“若是你心中不情愿,那我今日便手书将淮深唤来长安,令你接管河西。”
按理来说,张议潭不应该开口,毕竟在河西的博弈中,是他的长子张淮深得了最大的“好处”。
不过在张议潮看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家这些孩子没有一个能管好河西,把河西交到他们手上,不仅河西会因此而遭难,就连他们也会身首异处。
因此在他看来,张淮深实际上是为整个张氏做出了牺牲,偏偏自己的二郎不知好歹。
“伯父,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淮鼎口是心非说着,这让张议潮心里升起无名火来。
若是张淮鼎大大方方回应,那他即便才干不足,气量却也足够。
可如今他把事情挑起来,自家大兄要把担子交给他的时候,他却又首鼠两端了起来。
如此做派,让张议潮气得不行。
“你……”
“阿耶,府外有人前来拜见,说是陇右进奏院的杨信!”
在张议潮要继续教训张淮鼎时,内堂外却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发作。
见状,张淮铨连忙起身说道:“我先去迎接杨押衙,阿耶你们稍等。”
话音落下,他走出内堂并敞开着门,让小辈们瞧着内里情况,避免吵起来。
果然,当着小辈们的面,张议潮最终没有对张淮鼎开骂,而是憋着脾气。
一刻钟后,张淮铨拿着一份礼单走了回来,
“杨押衙呢?”
张议潭看向张淮铨空空如也的身后,忍不住询问。
张淮铨闻言呈出礼单,接着解释道:
“杨押衙送了寿礼便离去了,听闻是要去送他那位朋友。”
“嗯……”
张议潭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杨信常领他那朋友来府上喝茶,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为了不让张议潮继续骂张淮鼎,张议潭借着这个机会主动说道:
“那位黄郎君倒也是个妙人,只是生不逢时,几次科举而不得。”
“哼!”张淮鼎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瞧他年近不惑还一事无成,杨押衙几次邀请他,他却推三阻四。”
“这等人,即便返回家中,也注定泯然众生,伯父何须挂念?”
张议潭闻言摇摇头道:“我瞧他只是心高气傲,若说才干,却恐怕不输你那大兄。”
面对张议潭的点评,张淮鼎来了脾气,他现在似乎最听不得旁人说才干二字。
尤其是在他承认不如张淮深与刘继隆才敢后,自家伯父竟然又说这些日子来吃白食那人也颇有才干后,他彻底破防:
“叔父觉得他能比上大兄和刘继隆?”
张议潭摇摇头,解释道:“某些方面不输你大兄,但却万万比不上牧之。”
“呵呵……”张淮鼎面露嘲讽:“那我倒是想看看,此人返回家乡后,到底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在他嘲讽之余,府外的杨信却也驱车前往了宣阳坊附近的春明门。
春明门是长安东出关东的三道城门之一,位置居中,每日由此进出的百姓商贾数以万计。
赶在日上三竿前,杨信乘坐马车出了春明门,来到了城外集市。
穿过热闹的集市,他的马车停在了集市外围的一处酒肆前。
待他下车,不等走入酒肆,便见熟悉的身影走出酒肆。
“劳烦杨郎君跑一趟了。”
黄巢隔着几步外便作揖走来,而杨信也向他作揖回礼,接着惋惜道:
“黄郎君真的不考虑去陇右吗?”
“以郎君才干,加之有我与陈瑛那厮举荐,少说能为郎君谋个校尉。”
面对杨信再三邀请,黄巢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
“陇右自然好,某也十分敬佩刘节帅义举……但某如今只想回乡尽孝,其余事情日后再说吧。”
“好吧……”杨信长叹一声,随后转身从车夫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子递出。
“此匣中有我与陈瑛各自书信一封,此外还有我二人凭证。”
“黄郎君日后若是突然决定前去陇右,可携此物进入陇右。”
面对杨信的好心,黄巢这次没有拒绝,而是伸出双手,郑重接下。
待他接下后,杨信这才如此重负,朝黄巢作揖行礼,不再言语。
黄巢接过匣子后回了一礼,接着把匣子交给身后家仆。
待家仆们牵来马匹,他与家仆们翻身上马,在杨信注视下策马离去。
杨信隔空作揖,直到黄巢等人消失在官道上,他才叹气返回了马车内。
与此同时,随黄巢踏上归途的某名家仆也看向了黄巢。
“郎君为何不应杨郎君之邀,前往那陇右呢?”
“以郎君之才,即便当不上校尉,也能担任一旅帅才是。”
家仆们不解黄巢的做法,黄巢闻言则表情复杂,苦涩道:
“昔年邀请我之人不在少数,而我屡次三番拒绝他们,只为证明能考上科举。”
“如今科举十余年而不得,若是让他们得知我名落孙山,投入陇右,不知会如何嘲笑我。”
话音落下,黄巢勒马驻足,调转马头眺望远处的长安城。
昔年入京科举时何等意气风发,结果十余年屡次不中。
如今他年近不惑,反倒落得个一事无成的下场。
到底是他黄巢不行,还是这大唐的科举不公?
想到这里,黄巢脑中闪过这么多年科举落榜时的场景,深吸口气看向长安城。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就不信科举不中,我黄巢便会一事无成!”
“长安,我黄巢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