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乱象层出 (第2/2页)
汉人很记仇,但也很容易忘记仇恨。
经刘继隆这么提醒,张昶他们这才想到了昔年论恐热大掠河西八州,杀人放火,以枪挑婴儿为戏,五千里间,赤地殆尽的事情。
这是论恐热的高光时刻,却是陇右所有汉人最耻辱的时刻。
想到这里,不少将领纷纷咬紧牙关,而刘继隆也看向崔恕道:
“崔恕,你亲自走一遭,把论恐热要劫掠廓州的事情告诉尚婢婢,此外邀请尚摩鄢来狄道与我会晤。”
“下官领命!”崔恕作揖应下,刘继隆接着看向张昶:
“你亲率四百精骑前往河州,与马成、郑处二人一同率河州兵马屯兵凤林县,警惕论恐热入寇。”
“末将领命!”张昶也作揖应下,同时他见堂内气氛凝固,不免打趣道:
“这猪犬的论恐热,害我不能留在狄道吃您的喜酒了!”
“哈哈哈哈……”刘继隆爽朗笑道:
“无妨,到时候吃你们的庆功宴也好!”
在他的三言两语间,崔恕、张昶前往军营提领了兵马,向河州驰骋而去。
与此同时,高进达也开始筹备起了刘继隆的婚宴,催促除洮、叠、松、河四周外的诸州刺史在十月十五前抵达狄道,吃刘继隆的喜酒。
在他们筹备之余,位于秦州的高骈,也得知了刘继隆成为封氏嫡婿的事情。
“你确定消息没出错?”
伏羌县衙内,高骈身穿常服,眉头微皱的看向身前之人。
面对他的质问,负责天雄、成武军中牙商的王重任肯定道:“没有出错,封敖确实在九月二十日嫁女,如今是出嫁的第七天。”
“末将派人询问了武山县的张璘和上邽县的梁缵,他们麾下塘骑都没有探得消息,估计婚车是走的武州,经岷州前往临州。”
“这么看来,日后山南西道若是想要获取牧群,完全可以和刘继隆贸易,不必再经过我们或凤翔了。”
王重任的话令高骈皱眉,他合上手中文册,起身走到窗前,沉吟片刻后才道:
“此事必须上奏朝廷,让至尊知道封敖与刘继隆结为翁婿。”
王重任颔首表示认可,同时说出二人的担忧:“封敖扶持刘继隆,那刘继隆即便没有扩张城池,实力却会不断增强。”
“此外,我们能获得的榷税也将更少,向朝廷索要钱粮的数额将增多,难免会让至尊不满。”
“朝廷若是不把封敖调走,长此以往,刘继隆必然尾大不掉。”
“嗯”高骈应了声,随后转身走向书桌,犹豫片刻后快速落笔。
不多时,一份奏表在他手下成型,而他在等待墨迹变干的同时,也不免沉声道:
“赤水军距离戍边期满还有不到一年,这件事不能由我提及,你派人送信时提醒王都监,避免赤水军生乱。”
“是!”王重任应下,不多时便带着装好的奏表走出衙门,派亲信将奏表送往了长安。
奏表送抵长安时,正是九月最后一天,而王重任的亲信,也将高骈的提醒告诉了调回长安的王宗会。
“高刺史说,赤水军的戍期只剩不到十个月,请朝廷早做安排。”
“知道了。”
长安太液池外,王宗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后命人将亲信带了下去,而他自己则是转身走入了太液池中。
不多时,待他走入太液池内的太液亭后,便见亭内坐着皇帝李忱,以及四贵的马公儒、王归长、王宗实和三省六部的令狐綯、崔铉、裴休及其它官员。
他小心翼翼走到王宗实身后,低声将高骈的提醒告诉了王宗实,同时将高骈的奏表交给了王宗实。
王宗实闻言皱眉,而坐在太液亭内主位的李忱正在向崔铉举杯。
“此次淮南饥荒,唯崔相方能安抚,劳崔相走一趟了。”
李忱的话让崔铉脸色发白,但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举杯回应了皇帝。
“臣定不辱命,将淮南饥荒安抚下去。”
说罢,他举杯一饮而尽,心中升起无尽后悔。
他的余光瞥向自己身旁的紫袍官员,此人发须皆白,年纪七旬左右,此刻正在小杯慢酌,不紧不慢。
今年入夏以来,淮南便遭遇了旱情,米价骤涨。
面对此等情况,淮南节度使杜悰荒于游宴,不治政事,未能及时平抑各州县粮价,导致淮南在七月爆发饥荒,直到八月才被御史台弹劾爆出。
杜悰此人先后担任京兆尹、凤翔陇右节度使及宣武军节度使、东川、西川节度使等等官职。
由于在担任西川节度使期间收复了被吐蕃占据的维州,因此李忱以为他有军略,派他担任了淮南节度使。
结果他在任上的所作所为,使得李忱脸上无光,现在更是弄出了几十万淮南饥民。
李忱面子上过不去,立马罢免了杜悰的节度使之位,召其回京。
只是杜悰虽然罢免了,但淮南几十万饥民却需要处理,因此李忱召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卢均入朝为相,罢尚书左仆射的崔铉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淮南节度副大使,以平饥荒。
崔铉知道,自己若是把饥荒平定下去,那他还有回朝为相的可能,但如果平定不了,那他就只能等朝中无人,才能有机会回京了。
想到这里,他本人也偏向了后者,因为淮南的饥荒规模太大,朝廷没有钱粮赈灾,仅凭淮南自己的财力,根本无法平息饥荒。
“陛下……”
裴休忽然开口朝李忱作揖道:“半月前越州来报,浙东军兵将以浙东观察使李讷不礼将士为由,营啸后将李讷驱逐浙东。”
随着他开口,亭内气氛瞬间下降了不少。
亭外在飘雪,而亭内寒意更重。
江南向来是朝廷的钱袋子,浙东军的兵将以这种理由驱逐李讷,根本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众人都暗自将余光放到了皇帝身上,而李忱却平静道:“浙东的监军是谁?”
“回陛下,监军是王宗景!”
马公儒连忙作揖,余光瞥向王宗实和王宗会,嘴角轻挑。
王宗实攥紧了手中高骈的书信,不等他开口,李忱便一杯饮尽,冷声道:“戎臣失律,并坐监军。”
“传朕旨意,贬李讷为朗州刺史,监军王宗景杖四十,配恭陵。”
“臣等遵旨……”王宗实牙关都快咬碎了。
浙东军驱逐李讷,显然是因为朝廷在浙东收税过重,浙东军眼红想要好处才做出的事情。
因为这样的事情,自己竟然折了一个外镇监军的族人,想到这里,王宗实隐晦的看向马公儒,眼神阴狠。
“诸位可有人选举荐为新的浙东观察使?”
李忱询问众人,目光不断扫视,而卢均也在此时放下筷子,郑重作揖道:
“陛下,浙东兵马以李讷不礼将士为由,那朝廷当派礼者节制浙东。”
“礼部侍郎沈询颇有才干,可为浙东观察使。”
浙东兵将的借口很蹩脚,毕竟没有兵将会因为上官对他们礼数不行而兵乱,显然是得不到好处才驱逐的李讷。
尽管朝廷知道他们要的不是礼数,而是礼遇,但卢均依旧派出了代表礼数的沈询。
沈询知礼,朝野皆知。
若是浙东兵将再以观察使不礼兵将为理由驱逐沈询,那朝廷就能名正言顺的调集兵马将他们镇压了。
浙东的镇东军内兵卒,多是浙东豪强子弟出身,真让他们拼命,他们是不敢的。
卢均正是拿捏住了这点,才会如此强硬。
对于他的建议,李忱十分满意,当即开口道:“既然如此,便敕封礼部侍郎沈询为浙东观察使。”
说到这里,李忱也看向了王宗实:“王中尉刚才可是得了什么奏表?”
“是……”王宗实这才反应过来,将奏表呈上道:
“臣还没来得及打开呈给陛下,请陛下阅览。”
旁边侍奉的宦官接过奏表,转呈给了李忱,而李忱在将其打开并看清其中内容后,当下便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