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心计深谋 (第2/2页)
尚婢婢说罢,尚摩鄢这才明了,不由赞叹道:“还是阿爹你手段高明。”
“这还不算什么。”尚婢婢喝了一口茶,啧啧两声后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借助刘继隆威吓拓跋怀光,那拓跋怀光必然会把苗头朝向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得让他分心。”
“你别忘了,逻些城乱成一锅粥,下面的地方更乱。”
“青塘(青海)这块地方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最少有十万之众。”
“让拓跋怀光拿下青塘,然后再南下多麦(安多)。”
“如果他要是能拿下青塘和多麦,那我们就把多麦送给他,或者我们去多麦!”
尚婢婢说罢,尚摩鄢连忙点头:“和他分开也好,这厮戾气太重,除了刘继隆这等人能压住他,旁人也不一定能压住他。”
“哼!”尚婢婢轻笑道:“刘继隆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与他几次接触,观他不似屈居人下之人。”
“不出我的预料,他日后必然要和张议潮、张淮深分道扬镳。”
“怎么会?!”尚摩鄢还是不如尚婢婢老练,他竟然不相信尚婢婢的分析。
“怎么不会?”尚婢婢看向他道:“这河西毕竟是张氏为大,即便没了张氏,也应该由索氏和李氏接任,如何轮得到他一个牧奴出身之人?”
“那刘继隆虽然性情豁达,却也不是良善之辈,心里自然清楚他在河西的位置迟早会被固定。”
“若是他不想长久居于人下,便需要外出自立门户,而张议潮和张淮深即便不舍,却也不敢与他撕破脸皮。”
尚婢婢说后,满意的喝了一口茶,可尚摩鄢却皱眉道:
“这……可他没了张氏的扶持,他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尚婢婢皱眉看向尚摩鄢,只觉得他有些小聪明,却太过天真。
这般想着,他将茶杯放下,反问尚摩鄢:“尚铎罗等人跟随他不过一载,便敢聚众营啸围城,你觉得他麾下的张昶、马成之徒又该如何?”
“这刘继隆已然势大,他若是要自立门户,起码能带走山丹七成兵马。”
“若是再算上尚铎罗这千余精骑,他想要拿下一城一州之地,简直易如反掌。”
他将一切说完,这才看向尚摩鄢:“你的武略比不上拓跋怀光,心计也不足以掣肘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守着一块边陲之地,交好张氏或刘继隆。”
“他们看不上你的地方,你又安分守己,这便能让我们没卢家族长治久安。”
“我知道了。”尚摩鄢没别的优点,听劝就是他最大的优点。
眼看他没有别的心思,尚婢婢也满意的让他退下了。
几日后,鄯州四千余大军及六千余名民夫在拓跋怀光、尚铎罗的统帅下向廓州开拔。
与此同时,河陇之地也不算太平。
自论恐热衰败后,河陇之地各自为战,许多部落没有粮食就去抢,而他们的目标多是没有遭受旱情的地方。
大唐西陲的原州、凤州、兴州都遭到了或多或少的劫掠。
边疆遇袭的奏议如雪片飞来,中书门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身为左散骑常侍,张议潭有心效力,可庙堂上下都在推阻。
几个月时间过去,他身为左散骑常侍,却只能在朝廷赏赐的府邸中看看书,练练字。
这样的生活对于不少人来说梦寐以求,可对于有心报国的张议潭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虽说政坛上不得志,但李忱倒是给足了张议潭富足的生活。
张议潭府邸占地六亩有余,前后有三个院子。
前院横长,主院方阔,后院有圆池亭台,三院四周均以廊屋环绕。
前院与主院之间的门称中门,大门和中门多有门楼,院侧有马厩。
唐制规定,王公贵戚和三品以上的大官可以自己在坊墙上开大门,不经由坊门。
所以张议潭的府邸特意开了乌头门,可以在城内主干道直接进入,不需要经过坊门。
府邸的乌头门外插有十二根戟,这也是朝廷所规定的一项规矩。
唐律中,三品以上大官和王公贵戚可以正门外面排列竖立一根根长戟,官品越大,列戟越多,从十根到十六根不等,戟顶还绑有幡旗。
李忱赏赐张议潭六亩有余的三院府邸,还准许其开乌头门,插十二支长戟。
这等富贵于他而言,确实是前五十余年都没有过过的好日子。
只是他在这长安举目无亲,又无法施展抱负,每日只能蜗居书房,品茶览书,偶尔从一些登门拜访的小官小吏口中了解时政。
虽说朝廷无意收复河陇,可河西义旅的故事还是激励了不少青年官员,就连河朔、两淮之地的藩镇得知河西新归,都不由得行事小心了些。
毕竟收复河西这种事情,可是昔年宪宗、武宗都没做到的事情。
如今河西归附,不少藩镇都觉得朝廷中兴,行事纷纷低调了些。
这样的结果,让李忱十分满意,而张议潭只能默默摇头。
“张公,听闻至尊敕祠部检括天下寺及僧尼人数,您猜有多少?”
一名浅绯官袍的官员在书房内与张议潭聊起了时政,他年纪二十八九,模样周正,身姿长壮,不似普通官员那般单薄。
见他开口,张议潭闻言好奇:“不知有几何?”
“大凡寺四千六百,兰若四万,僧尼二十六万五百!”官员双手一挥,报出令人错愕的数额。
尽管河西尊崇僧人,可张议潭听后也不免愣了愣:“天下口数不过二千余万,仅僧尼便占一分,这也太多了……”
闻言,这官员也啧啧道:“昔年先帝是准备勒令这群人还俗的,不过至尊即位后便罢黜了旧政,如今满朝官员无人敢言,张公您也千万不要上表。”
“我知道。”张议潭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
“我这些日子,向朝廷上表十三奏议,请求朝廷西进收复河山,可却迟迟没有下文。”
“听闻千里你平党项有功,即将被至尊拔擢,若是有心,可否为我询问至尊?”
闻言,被称呼为千里的官员笑吟吟道:“张公所请,千里自然当办!”
说罢,他起身对张议潭行礼:“今日叨扰的有些久了,明日再来叨扰张公。”
“我送你。”张议潭起身,将此人送出了乌头门,眼见他骑马离去,才慢悠悠返回了书房。
只是在他返回书房不久,那官员却绕道前往了另一处府邸。
随着他翻身下马,两名奴仆连忙上前为他牵马引路。
此处府邸占地广袤,内里繁华,远比张议潭的府邸还要高贵。
在几番绕道下,此人被接到了正堂,而正堂之上则是高坐着一名脸色白净的宦官。
尽管他换了一身常服,可五旬年纪却无胡须,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中尉,我已经去张常侍那边回来了。”
官员行礼作揖,而那宦官闻言也缓缓开口道:“如何?”
闻言,官员回应道:“张常侍倒是没有非议朝廷,而且对于河陇局势了解通透,尽数告诉了在下。”
“以下官所见,他表里如一,不太可能对朝廷有什么不满。”
他话音落下,而位置上那人没有立即回应。
过了半响,那人才缓缓道:“你这次立功不浅,我会上奏至尊,为你表功的。”
“谢中尉举荐之恩!”官员行礼作揖,不等他起身,那宦官便摆手道:
“行了,你下去好好休息吧,党项那边还需要你去威慑。”
“是,在下告退。”
在他离去之后,那宦官也看向旁边的几人:“杨玄价,你去宫中把高骈的事情与至尊说说吧。”
“奴婢遵令。”一名三旬宦官走出作揖,随后遵令前往了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