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由奢入俭 (第2/2页)
相比较之下,有父母妻儿的马成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特意开口道:“我想了想,让孩子们去军营学习自然好,但毕竟太吵了。”
“这样吧,在军营不远处挑一个院子改成学堂,每日派一名直白去教导这群孩子识字。”
刘继隆说罢,目光一直盯着崔恕。
崔恕闻言连忙作揖:“折冲放心,办这事用不了多久。”
“有你这句话就行。”刘继隆笑着点头,随后又叮嘱了一些事情。
例如学堂的膳食必须每日有肉,纸笔砚墨必须保证等等。
由于是山丹城内的烈属孩童不算多,加上适龄的不过三十余人,开销并不大,所以崔恕也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见他答应,刘继隆便回礼让他忙去了。
马成和李骥倒是没有事情,今日是军营将士休息上课的日子,他们两个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跟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刘继隆身后。
带着他们俩,刘继隆先去看了造纸作坊,又去看了城外的牧群,末了前往开荒地观看百姓开垦荒地。
在他的经营下,山丹已经进入了稳定的发展期。
哪怕刘继隆什么都不做,崔恕他们按部就班的照做,几年后山丹也能人口滋生、衣食不缺。
相比较他这里,距离他五百余里外的鄯州就情况不太妙了。
一个月前,尚铎罗派出轻骑通知鄯州派挽马牛车前往山丹拉粮。
经过半个月的紧赶慢赶,挽马牛车终于抵达山丹,而刘继隆先运出了两万石粮食供尚铎罗运回鄯州。
随着一个来回结束,时间也来到了六月中旬。
在刘继隆见到赵迁遗孀的时候,尚铎罗也率领三百余鄯州精骑和三千余辆挽马车抵达了鄯城。
“乞利本!”
马背上,尚铎罗隔着老远便见到了守在城门口的尚婢婢与拓跋怀光。
他先一步策马前来,对尚婢婢作揖,同时对拓跋怀光颔首表示招呼。
“粮食都运来了吗?”
尚婢婢的脸色不太好,或者说整个鄯州城的脸色都不算太好。
单从面色来看,他们这些日子显然过得十分寒酸。
像尚婢婢和拓跋怀光还算好,只是面色发黄,而其余兵卒百姓则是面黄肌瘦。
见尚婢婢投来渴求的目光,尚铎罗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作揖道:“两万石粮食,路上消耗了八百多石。”
“这么多?!”
尚婢婢与拓跋怀光等人都没想到此次东略竟然能获得如此多的粮食。
凭这两万石粮食,鄯州军民起码可以再撑三个月。
“乞利本,原本的粮食不是够吃吗,怎么……”
尚铎罗试探询问,目光不断打量着面黄肌瘦的鄯州军民。
不止是他在打量,就连他身后的鄯州精骑与他面前的鄯州军民也在打量。
在鄯州精骑眼中,鄯州的这群老乡都饿得不成人形了,难以想象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相比较之下,在鄯州军民眼中,马背上的鄯州精骑面色红润,膘肥体壮,一个人能顶得上他们两个人。
原本以为这群家伙去卖命,怎么现在一看,日子过得比乞利本还好?
一时间,不少军民都羡慕红了眼,而尚婢婢也对尚铎罗解释道:
“河陇、河湟之地干旱持续,加上论恐热那厮没有从大唐求得兵马粮草,故此各州乞利本纷纷割据。”
“眼见河陇泛起饥荒,我便亮出旗帜开始招抚各部。”
“不曾想距离较近的廓州、兰州各部皆来依附于我们,原本够吃多月的粮食便有些紧巴巴的了。”
“若非你派出轻骑传来消息,这群家伙恐怕又要跑去投奔别人。”
“虽说留下了他们,但十日前羊群便已经屠宰殆尽,这些日子便吃些粟米粥和野菜。”
“好在你来得及时……”尚婢婢目光中透露着激动,而尚铎罗闻言交代道:
“山丹那边还有一万石粮食没有运过来,我明日带人返回山丹,应该能赶在七月末带着粮食回来。”
“好好好!”尚婢婢没有想到此次东略所获竟有如此之多,不过想了想后他又道:
“虽说有了这三万石粮食,可最多不过让我军多坚持两个月罢了。”
“因此这次你返回山丹,我希望你向刘继隆借粮二万石,一起运回来。”
“此外,依附而来的各部都有不少汉奴,这些汉奴已经被我集中一处,你这次便带着他们一起返回。”
“之前刘继隆说过,每个汉奴卖粮二石,这群汉奴能卖个三千多石。”
尚婢婢无时无刻不在谈着与刘继隆的粮食买卖,可见鄯州的情况到了何种地步。
见他这么说,尚铎罗犹豫片刻后便将刘继隆交代自己的事情与尚婢婢说了。
原本尚铎罗还以为尚婢婢会不高兴,却不想尚婢婢笑道:“好!”
“城中甲兵算上你们,一并调至他麾下,前提是他愿意再借两万石粮食给我!”
尚铎罗倒是没想到尚婢婢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因此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拓跋怀光:“拓跋乞利本,你看……”
“并无不可。”拓跋怀光也不愿意借兵,可问题在于他不借兵就得闹饥荒了。
到时候鄯州人跑没了,他即便有甲胄也没有用了。
这个道理尚铎罗也懂,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罢了。
在他发愣的同时,尚婢婢也笑道:
“城中的军马瘦得不成形了,刚好让你带着尚摩鄢他们七百多人过去,剩下八百多甲兵就留下来守城吧。。”
“七百?!”尚铎罗惊愕开口,尚婢婢却道:
“那论恐热残暴无能,弄得河陇之地大旱、饥荒接踵而至,他麾下甲兵跑了不知凡几。”
“光是我们这鄯州,便先后有近千甲兵率部前来投奔。”
“再这么下去,我看他如冢中枯骨,离败亡不远了……”
尚婢婢一边说一边冷笑,嘴角还时不时露出一抹残忍,显然乐见论恐热这仇人的败亡。
对此,尚铎罗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论恐热虽然强大,可其麾下甲兵也不过万余。
如今他前往大唐求兵求粮不成,返回河州还不到半个月便跑了上千甲兵。
若自家节度使能团结论恐热麾下甲兵,说不定就能帮到山丹那边收复凉州。
这么一想,尚铎罗突然归心似箭,想把河陇的情况告诉刘继隆。
“行了,先埋锅造饭吧。”
尚婢婢目光贪婪的看向那一车车粮食,止不住的咽口水。
有这样举动的不仅是他,还有城外的所有鄯州军民。
望着这一幕,尚铎罗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悲。
张议潮、张淮深、刘继隆他们能把河西治理得井井有条,利用水利堤坝蓄水来熬过旱灾。
与他们相比的己方却在闹着饥荒,并且只能做买粮借粮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单论条件来说,依靠湟水的鄯州本不应该因为缺水而发愁,可事实恰恰相反。
想到这一切,尚铎罗只恨自己不是汉人,没有直接跟随刘继隆帐下。
“走吧,进去吧!”
在尚婢婢的催促中,尚铎罗还是与他们进入了鄯州城。
可在山丹待久了再来鄯城,他只觉得这鄯城满是污浊,日子贫苦得紧。
诚然对尚婢婢如此忠诚的他都如此觉得,更不用说跟随他返回鄯州的那三百余精骑了。
曾经在他们眼中富庶的鄯城,与山丹一比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落差从见面开始萌生出念头,到进城后已经在酝酿。
随着一个时辰的煎熬结束,当鄯州精骑打开锅,见到锅内食物的时候,他们更是感觉天都塌了。
黏糊糊的粟米连带着麸糠一起酿煮,一丝丝油荤都看不到。
面对这一碗食物,许多鄯州精骑吃都没吃就匆匆去找尚铎罗了。
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他们带回山丹,带回刘折冲身边……